恒运资本五百：一场风暴一场梦

恒运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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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极具特色的类型片导演，五百凭借讲故事的天赋，通过一部部悬疑作品，在紧凑叙事中营造强烈张力，兼具社会关怀与人性洞察。特别是在《扫毒风暴》中，他更横跨十年以一场场梦境展现时代与命运的波澜。关于风格如何形成，五百发现，摄影、灯光、构图都不是根源，真正的风格源自天赋，源自个人经验与世界认知，导演像传教士，上帝给你东西，你只需传递出去。

五百第一次进组是做摄影助理，因感冒去一家小药店买药，店员是个50岁上下的老太太，五百打电话进的店，一时大意把手机放柜台上了，药拿到手上还没有出门，他发现价值500块的诺基亚手机不见了。老太太却说她没看见手机。于是五百选择在店里等，等一个人进来借对方手机打给自己。他觉得老太太连关机的功夫都没有。

等了40分钟，无人进来，剧组马上要出发了，他没同组人的联系方式，一出门等于手机再也找不回来了。就这样他只能回到了剧组，丢了500块。

这就是他为什么叫五百的原因之一，像电影中的一个荒诞场景。也是这次进组，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命运击中的感觉：进组打开宾馆大门的那一瞬间，一束夕阳照进来，照在摄影师身上出现特别大的剪影，“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跟这行分不开了。”

从此，这个野生的导演凭借讲故事的独特天赋，在一部部悬疑作品中营造紧张的叙事与强烈的情绪张力，兼具社会关怀与人性洞察，成为独树一帜的导演。而在刚收官不久的新作《扫毒风暴》里，他更用一场场“梦境”展示着时代和命运的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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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命

20世纪90年代东南沿海小城一场婚礼上，走私商卢少东的儿子与海关科长的女儿婚礼现场，各路人物陆续登场。新郎的小叔卢少骅长袖善舞，不仅充当媒人，还送给新娘父亲一辆进口蓝鸟车。然而婚礼半途，当地缉毒警队突然闯入将卢少东带走，与此同时小弟阿胜得知自己藏在洋酒瓶底的毒品败露，匆忙赶回家，却被两名神秘杀手追上，最终在家中被一根树枝贯穿心脏……

《扫毒风暴》的故事就此展开，90年代经济上行期时代的诱惑与人物的激荡。“没有点到即止的含蓄，上来就是大开大合的命运风暴：婚礼生变、时代震荡……导演把恢弘的大时代厚彩和细腻的小人物笔触结合得相得益彰。”这是网友对开场的一段评价。

导演五百一向“奇观先行”，无论在表现形式还是故事节奏上总能先声夺人。第一集里杀手用树干穿心的镜头，他曾想过多种其他凶杀方式，但一直不太满意。于是经常和团队讨论，后来聊到南方的祠堂和习俗，他灵感一闪，想到“树”。戏里树的来源和毒贩罗炳章相呼应，但因为樟树视觉效果不佳，换成了另一种树。“树”这个细节，他琢磨了三个月。

开机前五百一直和主创们强调：这部戏只有一个字，命。“光拍扫毒我就不会接了。它的时间跨度可以，而且从90年代到00年代这10年是中国经济腾飞最好的十年，我也想展现不同人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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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百态，最出彩的是双男主，段奕宏饰演的缉毒警察林强峰和毒枭卢少骅之间的猫鼠游戏，看似追逐相杀，不无悬念，实则命运早已注定。“每个角色从一开始就有一条完整的命运弧线。”

林强峰有点“癫”的气质是一种保护色。五百对他说，“你就彻底放开，不要交朋友，不要付出情感。”因为一旦产生感情，同伴牺牲时自己就会难以承受。他本就因队友李百川的牺牲受到打击，来到西港市只为抓毒贩。抓住就行，不必亲自抓，也不必亲自审。

没想到，抓捕毒枭卢少骅后，林强峰在一次任务中掩护队友，与身带手雷的毒贩同归于尽。很多观众觉得他“死得太快”，但五百坚持这是职业的宿命：贩毒量刑极重，海洛因和冰毒等50克就可判死刑，因此毒贩常常为亡命徒恒运资本，警察抓捕时危险和牺牲常伴左右。

反观卢少骅，五百认为他的“坏”是天生的。钱、生活对他早已不是问题，他追求的是掌控欲。他最讨厌被别人掌控，谁越强他越要压住谁。最终他的自负导致覆灭。“性格决定命运。”五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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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配角亦十分出彩。两个女杀手的出场极具冲击力：一个骑摩托飞驰，一个背着粗壮的树干，乍看是两个粗犷大汉，结果一摘假发竟是女霸王，是国产影视剧中罕见的硬核女杀手形象。有豆瓣评论惊叹，“五星给桑帛和苗伦两个宛北姐的！这才是影视剧中该有的女杀手手形象，身材壮硕健美，外表质朴行动狠辣，雄鹰一般的女人！”五百透露选角时强调杀手不靠色诱，要有实力。最终找来了“臀神”健身冠军刘岩和成龙的女徒弟徐冬梅。

歌手吴莫愁和刘柏辛的表演也令人印象深刻。吴莫愁饰演境外毒枭之女云安娜，气质独特；刘柏辛则饰演哑巴吴燕萍，是卢少骅的第二任妻子与工具人。关于选演员，五百是看照片选的，拍摄前并不认识她们。

多一条素材没有

《扫毒风暴》前期筹备用了七八个月，正式拍摄总共163天。

在筹备时，五百最重要的功课是与缉毒警察交流、阅读相关卷宗。很多情节编剧根本想不到，比如他见到过一名20岁的毒贩，因携带数公斤毒品被抓，死刑在即，面如死灰。警察问他“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他只想确认同伙答应打给他父亲的30万是否到账。这种运毒“骡子”，一次报酬就是30万，但出事后毒贩允诺的报酬根本不会兑现，上线早消失得无影无踪，线索一下断掉，真正的毒枭极难抓到。

为了呈现边境小城西港的氛围，剧组最初考察了云南，但因2024年2月14日（年初五）开机，云南气温偏低，植被与所需的场景不符；海南不够贴合故事氛围。后来听说江门不错，从江门再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台山。

台山是侨乡，其城市保留了20世纪90年代到2000年左右的大量建筑，没有早晚高峰，也不堵车。当地华侨大多在国外，留下的多是老人，因为华侨返乡四五月份才会热闹一阵子。这里有许多海外捐赠的学校和医院，风格既有欧洲式，也有中式，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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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剧组将拍摄地定在这里，基本都是实景。五百要求美术可以在实景里置景，但不能搭景，因为那样会显得假。一般剧组的习惯，通常是集中拍完一个场景里所有戏份再转到下一个地方，以节省场地的成本。

虽然主题对准一场场缉毒风暴和时代命运，但在拍摄现场五百以“松弛”著称：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宁可不拍，大家就现场讨论，等上四五个小时也无妨。“剧本如果有问题，虽然说不清问题在哪，那肯定不拍，因为无效。拍了到后期不也剪掉吗？大家浪费这时间干嘛。”

有场戏于文文饰演的王奇第一次去乐队搭档夏讯家见夏讯的母亲沈萍。戏里需要交代夏讯的过往。一开始五百觉得这场戏“没意思”想删掉，但因为夏讯家的戏本就不多，加上场地只能借一天，不拍就无法交代剧情。但拍之前他总觉得缺点什么迟迟不拍，演员就问“咱们在等啥？”五百回答“等一个灵感。”

最终他想到了，缺一口棺材。制片团队临时去找了一口透明的水晶棺，可以看见人物的脸，还要架空吊起来。这个道具与故事紧密相关——夏讯因母亲吸毒而死，外界却误以为是夏讯玩乐队吸毒致死，所以母亲不愿让他“入土为安、盖棺定论”，才会把棺材一直悬挂在家里。有了这个棺材，这场戏才有了张力，而不仅仅用干巴巴的人物对话交代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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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台词改动太大，导演难免会和演员有分歧。五百认为和演员建立信任感的方式很简单，真诚。“好好聊。你目的是为了戏好，对方也不傻。”需要背台词就给足演员时间。在他看来，导演的权威感无需刻意建立，“因为导演本身就是决定一切的人”。他称自己是野生的，从一入行就没有刻意建立权威感的意识。

五百从不要求一场戏拍几十条之多。“我不知道演员进入角色得慢到什么程度三五十条才能找到？一般前两条就很好了。”这次更绝的是，“多一条素材没有，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不要给自己回旋的余地。我也跟演员说你放心，我剪不出其他版本了。”

如今，他想要追求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精到。

导演像传教士

《扫毒风暴》里交织着关于时代和命运的表达，正是融入了五百个人成长的感触。“我过了40岁之后，好多思考和30岁不一样了。我以前是绝不信命，我家里也都是唯物主义者，但随着年龄的成长，认就会非常相信直觉上的一些东西。”

25岁时五百还不清楚未来要做什么。在那之前，他在大学曾组过乐队，但发现没有天赋。后来报了一个视觉后期班，意识到前期素材拍得不够好，于是对拍摄产生了兴趣。

第一天进入剧组推开宾馆的门，他就迎来了前文提到的宿命般地碰撞，从此用不到两年时间从跟机员、摄影小助、摄影大助、副摄影、联合摄影再到摄影师。他的野心不满足于只做摄影师，于是给视频网站打电话找机会做导演。等拍完第一支犯罪微电影《刷车》时，五百意识到自己有天赋。再到《心理罪》一剧成名，凭借紧凑的叙事、鲜明的风格和强烈的悬疑氛围，在网剧领域脱颖而出，他确立了在类型剧导演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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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对导演这一职位的定义，五百是“天赋论”者，“导演挺像传教士，上帝给你东西，你传递出去就好了。所谓的自我表达，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我表达，还是说在世间感受到一些东西，你自动就表达出去了。”他将导演的创作比作音乐创作，很多时候灵感无法言说。

在他看来导演并不是单纯展现个人才华，而是源于生活的沉淀。年岁的增长让他感受到生老病死、子女成长等各种问题，这些点滴都自然流淌进了作品。“我所有的表达都是社会给我的，因为我活在社会里。实际上我觉得是观众给我的表达应该更准确，我只是把它反馈回去。”

天赋让五百得心应手。“我以前搞音乐放弃是因为发现光靠努力不行，必须有天赋。你做这个事儿你得不能累。比如说你一做就上头，这行你就选对了。如果你想的是对付活着挣点钱，这行一定不适合你。”拍戏对他而言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享受，“前半程拍戏对我来说就像度假，后期才会累，但总体过程很轻松，就是大家聊天，聊好了就开拍。”

虽然自称悬疑剧创作难度越来越大，但五百兴趣不减，至于是否要打造所谓的“悬疑帝国”，他并不在意“尽量超越自己吧，别人是超越不了的。只能跟自己比，表达得更好一些。”

生活中的五百几无爱好，他用一种“悉达多式”的圆融入世态度来生活和创作，“当导演的好处就是，你只要活着就行了。生活的体验不必刻意总结，它会自动在作品里迸发。我就承受生活，待一天也没事，干什么都行。”